战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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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友

肖明成和爹娘泪洒当场,其他人也跟着眼眶泛红,三人抱头痛哭了许久才止住。

略略收敛情绪后,肖明成又红着眼眶朝兄嫂一揖到地,“这些年辛苦大哥大嫂了!”

肖家子女多,各自成亲后便陆续分了出去,但是彼此离得都不远。

平时二老就跟着长子一家过活,照应最多的自然是他们。

一别十三年,大哥肖明杰和大嫂瑞香对这个记忆中的弟弟也多了几分陌生,又见他气度非凡,饶是一身家常便服也难掩通身气派,不觉自惭形秽。

此时见他行了大礼,都慌得了不得,忙手忙脚乱上前去扶,“使不得使不得……要不是你时常送回钱去,又有面子在,家里哪儿能过得这样舒坦?”

“是呀,四弟如今都是大官了,怎好这样,我们实在受不起!”

赡养老人又岂是一个简单的“钱”字说得清的?

肖明成执意要把礼行完,那边两人却又不敢承受,两下顿时僵持起来。

虽然心疼有家不得回的四子,但肖老夫妇却是难得的一碗水端平的公正人,当即道:“你们受得起!且叫他做完,不然只怕心里也不安生。”

四子有出息他们自然欣慰,但其余的孩子安分守己勤勤恳恳,在他们当爹娘的眼中也不差。

总不能看见好的,就冷落了其他人的心肠。

老太太特意拉着肖明成道:“这些年你大哥大嫂很是尽心,之前谨儿家去,也是他们尽力照顾。

一路上又辛苦照看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唉,说来真是老了,不中用了,中间还病了一回,又叫他们忙前忙后求医问药的……”

如今肖老太太虽然也因为儿子的缘故封了诰命,但整体作风还是非常朴实,又听多了戏文生怕有人安插人手使坏,故而平时除了笨重活计之外,家里精细活儿也不雇佣仆人,这趟出门也不例外。

不光肖明成,就连度蓝桦也听得肃然起敬,跟着行了个礼,倒叫肖明杰夫妇越发惶恐起来。

谢过兄嫂之后,肖明成的情绪也略略平复,这才顾得上相互介绍。

“这位就是,”老两口看着气场丝毫不输四子的度蓝桦,话都说到一半了还迟疑了下,“是度夫人?”

知道的是夫妻俩,不知道的,指不定要以为并肩站着的俩官儿呢!

人的名树的影,度蓝桦的名头真的太大了,肖家上下对她的了解全都来源于外界传说。

而传说这种东西,本身在人传人的过程中就会不断进行发酵……再加上近几年度家商号强势崛起,肖家人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儿媳妇的感觉与其说是亲近,倒更像是敬重多一些。

看出他们的忐忑,度蓝桦主动上前拉住他们的手道:“您好呀,我是度蓝桦,您喊我桦桦就行。”

见她如此热情,没有丝毫敷衍,肖家人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说老实话,这趟过来,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儿媳妇高不可攀,两边弄拧了让儿子难做。

虽说之前就听孙子讲过这位继母十分体贴尽心,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传闻的影响下,度蓝桦在肖家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然跟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差不多了:

那么大本事的人,会不会瞧不上他们乡巴佬似的拖油瓶?

如今一见,心先就放下一半。

乡村出来的老一辈都是务实派,老太太见她身量高挑浓眉大眼,不似寻常女子柔婉,反倒像谁家少年郎般英姿勃发,当真越看越爱,笑出一脸褶子。

“好,好好。”

说着,又拍了拍肖明成的手,指着他道:“你这小子有福气,可要好好待人家。”

如今儿子的官儿越做越大,老家亲戚是指望不上了,正该有这么个能干的女子扶持呢。

若是杨柳苗儿似的,她反倒要担心能不能过好日子了。

度蓝桦抿嘴儿一乐,就见肖明成笑着点头,“娘说的是。”

他哪儿敢呐!

两边见面之前,都觉得有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话,可等真见了之后才发现,其实只要人现在好好的,余下的都不重要。

肖明成只有一个,来的肖家人却有四个,度蓝桦担心肖明杰和瑞香夫妇初来乍到不自在,主动搭话道:“听说还有两个侄女和一个侄儿,怎么不见?”

肖明杰本就不善言谈,又顾忌自己是个男子,骤然与度蓝桦这等风采出众气势逼人的女子面对面,越发不敢开口。

还是瑞香接话道:“都大了,在家种田呢。

他们生的蠢笨,怎好贸贸然过来打扰,也叫夫人笑话。”

度蓝桦笑道:“都是自家亲戚,何谈打扰不打扰?

也该一并过来,多住些日子才是。”

瑞香又陪笑几句,见她没有什么大小姐的脾气和架子,渐渐放松下来。

又暗自打量,见她一路昂首挺胸神采飞扬,风采灼灼远胜自己平生所见任何男子,不由心生向往。

觉察到她偷瞧的目光,度蓝桦大大方方回视一笑,倒把瑞香闹个大红脸。

倒是前头肖老爹听了几人言语,忽出声道:“谁的前程谁自己挣,天生该吃这碗饭的,饭碗也跑不了,你们只关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不用挂挂家里。”

他这话说的生硬,度蓝桦略略有些吃惊,下意识去看肖明杰夫妇的反应,生怕刚一照面就惹出龃龉来。

谁承想,那夫妇俩都跟着点头,没有半分勉强,“爹说的是。”

显而易见,类似的话肖老爹在家没少说,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又听肖老太太接道:“我们知道你们有心提携,可家里那么多孩子呢,提携哪个?

不提携哪个?

这一碗清粥分匀了倒罢了,若是分不匀,偏了谁漏了谁,天长日久的,纵使再亲厚也就生分了。”

索性都各凭本事!

肖明成笑道:“娘必然偷着读书了,连【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都懂了。”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肖老爹呵呵几声,跟着点头,“话糙理不糙哩,若谁真有你这脑瓜子,书读得进去了再说提携的话不迟,若没有的,倒也不用瞎忙活。”

四子当年还不是自己一步步读出去的?

也没见受谁的提携!可见最要紧的还是本人。

说到底,大字不识一个的就算提携能干啥?

老四两口子混到今天不容易,一家人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

肖明杰讷讷称是,又羞愧道:“可惜家里就出了四弟一支儿聪明人,余下的弟兄、子侄都是榆木疙瘩,念不两页书就犯困……”

家里条件转好之后,他们也送孩子们读书,奈何实在没有那个天分,不用家里人督促,自己先就心生退意放弃了。

现在肖明成自己孤军奋战,回头到了下一代的肖知谨,他们老肖家还是只能揣着手在旁边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

吃着四弟一家的红利却无以为报,让他们怎能不惭愧。

肖老爹哼哼两声,“别想七想八的,把地摆弄好就不差!”

说完,还斜眼去看肖明成,捅咕他两下道:“当年分家,我跟你娘也没偏向谁,儿子女儿都有一份家产,也有你和你媳妇的二十亩上等田。

如今地契我们先替你收着,每年收成都折算了银子,算你交公的。

回头什么时候你们家去……”

度蓝桦:“……噗!”

来了,现场版的“你爹喊你回家种地”!

肖明成不等老爹说完就第无数次无奈道:“爹,我的官做的真的挺稳当,告老还乡之前真的回不去!”

肖老爹哼了声,又嘟囔道:“土地是老百姓的根哩!你爱要不要,反正我跟你娘给你们留着。”

度蓝桦笑吟吟听他们说话,时不时插一嘴,只觉得以前只在信上和肖明成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渐渐鲜活起来,最终拼凑起一个个完整的形象。

难怪肖明成对家人如此思念,他们虽然没读过书,但却看得透彻,懂得许多达官显贵都未必明白的道理。

最难得的是,还真就做得到!

试问这样可爱的一群人,谁不想呢?

回去的路上,众人又说起住处,肖老爹夫妇再三坚持不住正院。

“来之前的信上就写了的,既然你们说地方大,随便拨个小院子给我们住着就得了,又宽敞又便宜。”

老太太坚持道,“我们来这趟本就老脸皮厚的,看看放了心也就要家去了,若再折腾的你们不得安生,倒不如直接住到客栈里去呢!”

儿子儿媳都是大忙人,听说日常在家也都不得闲的,哪儿能再因为他们胡乱搬动?

岂非误了大事!

自始至终,肖老爹就老神在在一句话:“听你娘的。”

见他们执意不肯,肖明成和度蓝桦面面相觑之后,也只得罢了。

一行人连续数月风尘仆仆,中间又遇烈日酷暑,早已疲惫不堪,回到府衙后也顾不上寒暄,先去安置不提。

既是来到儿子家,儿媳妇也十分平易近人,肖老爹一行人心下松快,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

到底是有了年纪,歇息了几个时辰仍觉身上疲乏,不过精神头倒好了许多。

度蓝桦和肖明成估摸着时间过去请安,已重新梳洗过的老太太又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蓝布包手绢,颤巍巍打开来,露出里面一对沉甸甸的金镯子。

“好孩子,实在是委屈你了,咱们家穷,没什么像样的东西,这还是后来攒的呢,你别嫌弃。”

今儿才算是婆媳头回正式见面,合该给见面礼的,只是儿媳妇送的礼物光听名字就是好的,肖家却拿不出匹配的回礼,老太太难免有些愧疚。

那对金镯子又宽又大,加起来少说也得半斤重,上面雕刻的龙凤呈祥牡丹图也十分粗糙……说实在的,与其说是首饰,倒不如说是圆形金条来得实惠。

实在吗?

太实在了;好看吗?

也是真丑。

但依照肖家的家底来看,两位老人是真的尽力了,也难为他们千里迢迢一路巴巴儿带过来,还不知路上怎样提心吊胆呢。

度蓝桦笑着接了,顺势往手上一套,只觉两条胳膊骤然一沉,跟上了负重似的。

她还特意举起来给两位老人和肖明成看,受宠若惊道:“这实在太贵重了,只长者赐不敢辞,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来自公婆沉重的爱啊!

肖明成想笑又不敢笑,只打圆场道:“心意难得。

只这个实在不是日常戴的,也太过招摇了些,回头我帮你好好收起来。”

老人家好不容易给的,马上摘下来怕他们伤心,度蓝桦又戴着镯子与他们说笑一回,两条手臂渐渐就有些撑不住了,忙借着洗手的功夫摘了。

这边度蓝桦在洗手,那边肖老太太已经忍不住问出藏了多年的问题,“你们成亲多年,我冷眼瞧着情分也深厚,咋肚子还没动静?”

在老家时他们老两口就经常嘀咕,信里也问过几回,奈何都没有答案。

这次千里迢迢来了,一定要详细问问。

肖明成没做声,心道这个事儿可咋说才能让老人家接受?

谁知他那聪明的脑袋瓜子还没想好说辞,老太太就把狐疑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儿啊,你不是,不是不行了?”

肖明成:“……”

女人生孩子的事儿当公公的不好插嘴,肖老爹就一直在旁边闷声不吭,听到这里却耐不住了,低声道:“我就说当官不好,你看看如今闹的,亏人家闺女情深义重的,不然年纪轻轻遭了这个罪,谁受得了?”

肖明成:“……不是!”

这怎么又扯到当官不好上去了?

我们没遭罪!晚上妖精打架好着呢!

老太太就开始瞧瞧抹泪,拉着他的胳膊更咽道:“你瞧瞧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儿啊,这么些年熬坏了?”

世人讲究多子多福,尤其是出息的孩子,子孙后代那是越多越好。

可如今儿子都三十好几了,身边明明摆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媳妇,竟一连多年没动静,怎么想都不对劲。

才刚她都观察了,儿媳妇身强体健的,说话中气十足,瞧着不像有毛病。

倒是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从小身子骨就一般,远不像寻常庄稼人健壮。

如今在外头苦熬十几年,只怕是伤了根本了!

肖明成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头都要大了,忙道:“我这些年都炼体,看着瘦,身上有肉,结实着呢!力气也大了。”

啥熬坏了啊,有这么咒自己儿子的吗?

他都能抱着媳妇儿满地走了,已经许久没生病,不知比以前健康多少倍。

然而老两口不信。

偏肖明成又不便说是度蓝桦自己不想生,这事儿他能理解,但绝大部分的世人都无法理解,说了也白说。

“说什么呢,这样热闹?”

洗完手擦完手脂的度蓝桦见他们说的热烈,随口问了句。

谁知刚还热烈讨论的几人却忽然尴尬起来,“没,没啥。”

要论察言观色的能力,有几个比得上度蓝桦呢?

从过去到落座的短短几秒钟内,她已经飞速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头脑风暴。

尴尬?

那就是不好放在明面说的事儿。

既然是一家人,又有什么不好明说呢?

谨儿?

也不像,若是谨儿的问题,何至于这般遮遮掩掩?

那么问题来了,对普通家庭而言,还会有什么这样刚到就迫不及待地讨论,却又不方便挑明了讲的呢?

度蓝桦稳稳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是孩子的事儿?”

肖明成以手扶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就知道爹娘这会儿就问,绝对瞒不过去。

那头老两口都懵了,这闺女咋知道的?

度蓝桦笑笑,也不解释,大大方方道:“是我不想生。”

见两位老人持续懵逼,她又道:“这年头,女人生孩子就是赌命,我怕疼,更怕死,所以不想生。

左右肖明成已经有了原配所出的儿子,又生的聪明伶俐,用俗话说就是后继有人可延续香火,那么有没有后面的,也就不重要了?”

别说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哪怕到了现代社会,生孩子也是会经常死人的。

更别提后面可能发生的一系列后遗症。

诚然,这些坏事并不一定会发生,但万一呢?

遇不上就是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可一旦遇上,对要承受生育风险的人而言就是百分百。

她赌不起,更不想赌。

系统逆转天理循环,赋予她两世为人的机遇肯定不是为了生孩子来的,不然干脆让只子宫转世好啦。

能重活一次不容易,度蓝桦本就没什么繁衍倾向,更对照顾婴幼儿没兴趣,如今只想为自己活。

肖明成叹了口气,隔着桌子拉着她的手道:“何必呢?”

何必都说出来。

度蓝桦回握了下,释然一笑,“本就是事实,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非要藏藏掖掖的?”

再看两位老人时,已经完全傻掉了。

来之前他们做过很多种设想,其中不乏离谱的,但随便哪一种也不会比儿媳妇丢出来的雷更离谱了!

他们不信。

世上咋会有不愿意生孩子的女人?

疼确实是疼,危险也的确危险,可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女人嘛,都这样。

两位老人面面相觑,忽然猜到了潜在的另一种可能:别是……为了自家孙子?

两人越想越觉得是,再看向度蓝桦时,眼中的慈爱都快化为实质淌出来了。

“闺女啊,委屈你了。”

度蓝桦被他们看得浑身发毛,“啊?”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脑补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两位老人已经用丝毫不亚于度蓝桦的速度填平了所有他们不理解的坑:

是啊,人家姑娘年纪轻轻的跟了你,咋可能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嘛!继母难当啊,又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这些年心里得有多委屈啊!

想到这里,老太太都想替儿媳妇叫屈,于是直接脱下鞋来,狠狠往儿子身上拍了几下,“孽障啊,作死的孽障啊!”

无辜挨打肖明成:“……?”

被动看戏度蓝桦:“……?”

本以为会有好一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的事情就这么急转直下,两位老人联手对十三年未见的儿子进行了一场男女混合打,度蓝桦劝都不好使。

最后,他们又满面羞愧地安慰了度蓝桦一场,这才罢了。

满头雾水的度蓝桦完全不能理解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看着身边捂着新添的伤处,龇牙咧嘴抽冷气的肖明成发出源自灵魂的疑问,“你懂吗?”

反正她不懂!

肖明成摸了摸身上迅速鼓起的大包,嘶了声后,却突然又低低的笑起来。

他懂。

实际上,挨了第一下打之后他就懂了。

他死活不说,度蓝桦却不肯轻易放过,又在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诸多细节,反复假设。

中间肖明成试图几次打岔,都被她强行按下,等两人都快回到正院时,度蓝桦脑袋里嗡的一声,“呃,你爹娘该不会误会了?”

肖明成活动着胳膊失笑,“猜到了?”

他的妻子如此冰雪聪明,早该知道瞒不过的。

度蓝桦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也抬手打了他几下,“你可真是出息了啊!”

只是此刻的肖明成可谓遍体鳞伤,被她打了几下就忍不住痛呼出声,脸都白了。

“怎么疼的这么厉害?

赶紧进去我瞧瞧。”

度蓝桦又心疼。

“没事儿,”见她认真了,肖明成赶紧摆摆手笑道,“不过皮外伤罢了,过两天褪了就好。”

顿了顿又带着点儿追忆的道:“儿时也曾被爹娘教训过,如今十多年没尝过这滋味儿,还有些想呢。”

度蓝桦目瞪口呆:别是个隐形的受虐狂?

稍后回到屋里,度蓝桦还是逼着肖明成脱了衣裳,见他白生生的肌肤上全是肿起的淤青,不由气道:“还亲生的呢,下手这么狠。”

又亲自给他涂药膏,越涂越气,下手也重起来,还故意往上按,愤愤道:“逞英雄好玩吗?

我也没让你担着,这回痛快了?

让你再逞能!”

皮外伤不严重,但是疼,肖明成被她按得直嘬牙花子,无奈道:“你也说了,我是亲生的,这种事情我不担着谁担着?”

既然是误会,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并不是所有的误会都有解释的必要。

其实之前无色有句话说的很对,度蓝桦确实是个很孤独的人。

或许外头人都看着她整日轰轰烈烈,各项事情干的如火如荼,热闹得不得了,但作为枕边人的肖明成最清楚,她经常发呆。

有时只是不经意间的一句奇怪的话,她就会愣神,好像在透过虚空看无人能抵达的遥远彼岸,看些世人看不到,却令她心驰神往,甚至是怀念的东西。

这种感觉肖明成不懂,但并不意味着不能理解。

她跟自己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总有那么多古古怪怪惊心动魄的想法,并且勇敢地付诸实践。

她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明知有危险,却永远义无反顾,丝毫不给自己留后路。

世人只看到结果,却不知将理想变为现实的过程有多难,但他知道,因为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当年两人初识时,她曾说追求“尊严”,当时的肖明成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只是觉得眼前的人可能很适合作为合作伙伴。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亲眼见证了一切,现在明白了。

他的尊严朝廷能给,世俗能给,那么她的尊严呢?

她曾说过,从今往后两人将会是最亲密的战友,而事实证明,她也确实在竭尽所能地兑现承诺。

既然如此,他也想帮帮她,让这位战友看上去不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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